楚涯一怔，道：“……我以為你會舍不得？”

“別傻了，我媽這麽年輕，我怎麽會自私到真的綁定她一生，為我做牛做馬，她做的，已經夠多了，她做的是很多的母親都做不到的事，已經夠了，”而且已經重到她心裏全是感恩。所以，她要加倍的讓沈靜更幸福。

楚涯看著她的眼中全是認真的光芒，看著她無比的堅定的眼神，那眼中透露出許多神秘的她看不懂的覆雜情緒，有自責，有慚愧，也有內疚……還有更多的懊悔和他看不懂的一切。

楊素素看著沈靜的目光是定定的，總覺得那裏面有很多很多的故事。

“等她更樂觀開朗一點，我就讓她好好的挑個好男人，我來把關，把她嫁出去，窮富不要緊，重要的是對我媽媽好，我倒是無所謂，如今我也不需要她再來為**心了……”楊素素笑著道：“她也該到了追求自己的生活的時候了……”

“她舍得嗎？！”楚涯道：“你就是她的一切。我看得出來，她的生活重心全在你身上……”

“所以我帶她從村子裏出來了，慢慢的潛移默化，讓她慢慢的變化，一下子讓她接受，她會受不了，以為我嫌棄她老了……”楊素素笑著道：“人有時候眼睛盯著一樣事情，只是因為眼界不夠。她對我太專註了，可我想要的只是她幸福……”

“若你媽媽以後結了婚，你再結了婚，這感情不是生分了嗎？！”楚涯道：“她可能會怕這一點。到時候都有所顧忌……她估計還是想要犧牲她自己……”

“我和我媽永遠不會生份的……”楊素素輕笑道：“以後我可以多個後爸，但她卻不會多個女婿……”

楚涯一怔，道：“……你……”

“我沒想過結婚，”楊素素看著他道：“……我是獨身主義者。對婚姻不感興趣。對愛情，更沒奢望……”

這下不止楚涯怔住了，連宙龍也怔住了。

宙龍想，這個女人好生奇怪，難道重生對她的刺激太大，連一般的婚姻和愛情，她都一點不期待了嗎。這也太古怪了。但難言的，他心中卻升起一股愉悅來。不結婚好啊，不結婚，沒有牽絆，更好的為他找龍魂碎片。

楚涯總覺得她話中有話，便道：“……是為了你媽媽嗎？！其實你若是這樣，她反而更不好受……”

“不算是……”楊素素道：“我本來就是這麽想的。”

這一生太長，變數太大，她還有要為宙龍做的事情，事情實在太多，一生都不一定會夠，哪裏有時間去經營感情和婚姻，既然無法做到全力以赴，不如什麽都不奢望的好。

她只想這一輩子，好好的還完了她這一生所欠下的債，媽媽的感情，宙龍的恩情。然後，終此一生。

短短幾十年，做這些，估計還不夠用。

愛情和婚姻，她卻做不到了。楊素素苦笑，重生，對她的影響真的很大，看慣了世事無常，更無法忍受婚姻的平淡折磨。

但沈靜可以，她的人生，從現在才算真正的開始，以前那些只算是折磨。

楚涯苦笑起來，定定的看著她欲言又止，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再癡心妄想？！

他想說什麽，到最後卻開不了口。

一念動心，怎麽放下？！他真的無法放下了。他定定的看著她的側臉，直覺得她真的好狠心，說的話這麽無情，像刀子似的一刀插進他的心裏，可他還是無法死心。

做不到，心裏裝的滿滿的，不知不覺中，已經充滿了每個心房。再也無法放下了。

與沈靜相反，她無比的無情。一個心太軟，一個心太狠。這對母女……楚涯苦笑。看了看她，又看了看沈靜，到最後扯出一個苦笑來。

艱難的生活，讓這對母女的感情，不同於其它家庭的母女親情。她們有更深的期盼，還夾雜了太多太多的感情，她對沈靜是一心一意的好。甚至連未來都想到了。

這樣的親情，讓他有點羨慕，卻也有點替她們心酸。

楊素素坐在桌子上看著沈靜，那專註的目光，若是分一點給自己該多好……

她從來都沒用過多餘的眼神這樣看過自己。

楚涯坐立不安，看到沈靜已經煮好玉米了，便去幫忙給她擡到了起好了火的爐子上。

沈靜看她還坐著，便道：“……素素，你該去看書了……”

楊素素對她綻放出一個笑意來，道：“好，媽，我把碗洗了就去看書，你路上行不行啊，我送你吧？！”

“不用不用，又不遠，我慢慢騎過去就行了，路上雪也化了，好走的很……”沈靜笑著道。

楚涯道：“我來送你吧，阿姨……”

“不用……”沈靜忙搖頭。

“沒關系，正好我今天也沒事……”楚涯笑著，看了看楊素素，又看了看沈靜。

他發現，楊素素對沈靜說的話，基本上是有求必應的，雖然沈靜的要求極少，她幾乎以女兒為主見慣了，也沒什麽主見，但是她只要想做的，想要的，楊素素無論如何都是會為她做到的。

楚涯發現了，楊素素對沈靜，幾乎是真的很心疼，不管能想到的，不能想到的，她都盡量的想到了。

這樣盡心的女兒。

楚涯下定了決心。

楊素素洗完碗就送他們出來，道：“媽，你賣完了就回來，要是人少，就賣便宜點，大冷天的，站外面多冷。”

“知道了，我心裏有數，你回去吧……”沈靜笑瞇瞇的道：“好好看書啊……”沈靜無奈的應了一聲。

楚涯笑道：“走了，有我在，沒事的。你關門吧。”

兩人便慢吞吞的推著三輪車出去了，地上還有點滑，兩人也沒騎，只是慢慢的走到了主幹道無冰雪的地方，楚涯上了三輪車，沈靜坐到了後面才騎走了。沈靜因此背著風，倒不受冷。

兩人貼心的倒像個母子。楊素素笑了笑，關上了門。但願她說的意思，楚涯能明白。

愛情，是世上最盲目的東西，最庸人自擾的東西。她沒了那種陷進去的心情，也沒時間去談，自然也不可能再對誰動心。

這一世是偷來的時間，婚姻這種東西，她的確是沒什麽念頭，只希望楚涯能聽明白，以後別再浪費時間。

楊素素回到房間，坐下來看書，也開了取暖器暖腳和腿。想到沈靜處處惦記著她的高考，楊素素頭痛的想，無論如何也要盡力的考個大學，讓沈靜安心啊。

前世上過大學，這一世，再上一次，無非也是為了讓沈靜安心。這一世，為媽媽而活。

宙龍不說話，只是怔怔的盯著她，眼珠子轉動著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。這個女人，果真不想結婚？！

為什麽他心裏有點高興呢？！尤其是她在楚涯面前說這個話，倒斷絕了他癡心妄想的心思。

宙龍覺得自己的心態有點不對，有點高興，還有點興災樂禍，心情真是深深的覆雜的很。

沈靜對楚涯道：“你在家裏也沒吃過這種苦呢，到了這兒還要陪我吃這種苦，又冷的很，楚涯啊，辛苦你了，阿姨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，以後就多做點好吃的給你吃……”

“好……”楚涯還是很高興的。

沈靜卻覺得他什麽也不缺，只怕也不會缺自己這點吃食，倒有點不好意思，道：“以後我一個人來就來了，你在家休息，我做慣了的，這點苦，我習慣了，你哪裏吃過這樣的苦？！”

“沒關系……”楚涯笑著道：“能幫阿姨我很高興……”

沈靜果然沒有多想，她心思單純，哪怕遭受了世上最苛刻的相待，她也依然覺得人生極為美好。

甚至根本都想不到他有別的目的，楚涯覺得如果不說破，只怕沈靜根本就不會往這方面想。

現在，楚涯也有點心急了，也顧不上說的是不是太早，便低聲道：“……阿姨，其實我是有所圖的……”

沈靜一楞，沒想到他會這麽說，頓時楞住了，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道：“圖啥，我們家又沒錢，又沒勢的……”

“素素，我喜歡素素……”楚涯低聲道。

沈靜耳朵一炸，覺得都有點懵了，道：“……啊？！”

她以前壓根就沒想過，尤其是兩人懸殊太大，她只以為他與自己家只是有點處出感情來的朋友關系。

素素，為了素素……女兒何時有這種魅力了。

看沈靜震驚的不說話了，楚涯道：“……我知道很唐突，對不起，可是我，就是喜歡她……”

沈靜覺得嘴巴有點幹，便幹巴巴的道：“……你和素素相差實在太大了，你們……”

“我知道，她這麽好，我配不上她……”

“……”沈靜瞪大眼睛，她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啊。她呆呆的看著楚涯的背影，暗想，果然說情人眼裏出西施是沒錯的，這楚涯現在都開始妄自菲薄了。

配不上素素，他是有多喜歡素素，才會這樣想？！

感情這東西果然是世上最奇怪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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